社会等级与健康

　　人的健康状况与其所处的社会地位之间的关系正在成为一个研究热点。研究人员面对的一个事实是：在许多西方化的社会中，心血管疾病、呼吸系统疾病、风湿症和精神疾病的发病率以及婴儿死亡率随着“社会经济地位”（socioeconomic status，简写为SES）的下降梯度而呈现增长趋势。在把握SES与健康的关系中，占主导地位的问题是SES对健康的影响，而不是健康对SES的影响。

　　由于很难对人类进行“SES-健康关系”的研究，科学家转为探讨非人类灵长动物的相关问题。对此，萨波斯基（Robert M. Sapolsky）在4月29日的《科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富有启示的综述文章。

　　“支配等级”（dominance hierarchy）存在于众多的社会物种之中，已有研究显示，非人类灵长动物同样可能对不平等现象表示不满。但等级对一个动物的健康是否有影响？对此进行的研究通常会设置一种压力情境，让不同等级的动物经历不同模式的压力。

　　压力分为物理压力和心理压力，前者是针对动态平衡的一种外在挑战，后者是指心理预期，它对动态平衡构成的挑战是时隐时现的。两种压力都会引发一系列的内分泌与神经系统的反应性调整。当机体对突发的物理压力做出反应，如逃离一只食肉动物的捕获，它要为运动肌肉调动一定的能量，此时心血管活动会增强，不必要的新陈代谢（生长、消化、繁殖等）受到抑制，这将有助于能量的传输。而对于慢性的心理压力，如持续地处于焦虑状态，其压力反应的活化作用也是慢性的，这个过程会提高大量疾病的危险性，或者恶化诸如高血压、动脉硬化症、糖尿病、生殖缺陷、情感紊乱等已有疾病。

　　那么，究竟是等级高的还是等级低的动物会受到更强烈的心理压力呢？对此目前尚无一致的意见。1950年代的研究指出等级高的动物心理压力更大，到了1960年代又普遍认为等级低的动物承担着更严重的与压力有关的疾病风险。如今，这两种说法都不足为信。当代的观点认为，等级在不同的种群中意味着不同的含义。

　　这些发现是否与人类相关？最初的研究显示相关程度较低。人类与许多其他物种不同，人类社会的等级结构不是线性划分的，而是具有多重层级；而且人类拥有内在的评价尺度，这使人不容易在心理上直接受到等级造成的影响；再者，研究健康与等级的关系时可能会涉及高度主观的人为因素。

　　尽管如此，SES梯度与健康的关系研究仍然具有很强的借鉴作用，它反映了可能带来疾病的社会不平等现象。在西方化的人类社会中，处于SES低端的人群伴随着高比例的吸烟、酗酒、不健康饮食和久坐的生活习惯等等。但必须注意的是，SES对健康的影响并不是体现在贫穷造成的困境本身，不是在于获得医疗保健渠道所受到的阻塞，而是出现在那些医疗保健普及且明文规定其获取方式一律平等的国家。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SES对健康的影响可能源自社会心理的因素。主观上有贫穷的感觉可能是“贫穷能预测健康状况欠佳”的真正原因。在美国，SES同等低的州与市，如果收入不平衡的现象越严重，其人民的健康水平越差。收入不平衡现象的加剧会减少“社会资本”（social capital），表现为社会诚信度降低、疏离感与公民权被剥夺的感觉加强，而这种社会资本的减少就会改变收入不平衡与健康的关系。因此，“贫穷导致疾病”通常取决于外部环境所诱发的个体“贫穷感”这一心理影响。 (责任编辑：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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