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特派记者 李锐 北京报道

　　近日，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医学博士陈焕然对目前过度火爆的“换脸”表示了担忧，他认为，人类在一段时间内不可能解决换脸术后的所有问题，即换脸手术不可能取得彻底成功！他主张对其研究应当谨慎进行，而卫生部有关医学伦理专家也对其持谨慎甚至否定态度。

　　北京欲“换脸”第一人：

　　不管何种方式，我会一直等待

　　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位于北京市石景山区，虽然地理位置有些偏僻，但由于近期热闹的“换脸”话题，这里受到了公众的瞩目。在法国宣布换脸手术成功不久后，该院也选定了北京“换脸”第一人———王先生。

　　尽管已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但记者第一次见到王先生时还是差点叫出来：他的整个脸部严重变形、布满红肿的疤痕，鼻子已经不见踪影，嘴巴只剩下一个红枣大小的圆洞，下巴、颈部和胸部连在一起，根本无法分辨，两只耳朵也仅保留了轮廓，唯一幸存的眼睛还泛着血红。

　　今年35岁的王先生属于重度烧伤，脸部需要大面积手术，而传统的植皮治疗方式已无多大效果。一年前，他在河北老家的炼钢厂上班时不慎被飞溅的高温铁水烫伤。不要说外出上街，就是在家里，儿子和女儿看到他都吓得要命。

　　“我简直就是一个怪物，我怎么敢出门呀。我的眼睛无法闭上，睡觉的时候很难受，颈部受伤根本无法转动，简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王先生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他曾一度想绝食自杀，但后来想想家里的孩子和老人，他最终坚强地挺了过来。

　　在听说换脸手术的消息后，王先生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他一再向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医学博士陈焕然表示想试试，“不管采用怎样的治疗方式，能让我重新开始正常生活就行。即便不能完全治好，只要能让我出门，别人不再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就足够了，我会一直等待的。”

　　目前的换脸手术仅涉及面部部分结构和骨骼

　　热炒“换脸”有哗众之嫌

　　“其实，我个人认为，法国的这例手术，只能勉强称为换脸手术。”陈焕然认为，“‘换脸’到底是换啥，‘换脸’的定义、标准以及规范到现在都是空白，世界上还没有统一认可的依据。”

　　认为脸就是一张皮的想法过于简单化，脸是一个复杂的器官，分为四层结构、两大系统，这个复杂的器官还包括眼睛、鼻子、嘴巴等分器官。“这个四层结构非常明显，最外层的就是皮肤。”借助一个构造模型，陈焕然解析起脸部的结构，“皮肤可以使人类的面孔有光泽，而且有质地。”接下来一层就是皮下脂肪，可以使脸部有弹性和质感，并能保护血管和神经不被轻易损伤；第三层是肌肉，借助这些肌肉，人类可以表达丰富多彩、细致入微的情感；最里面一层是骨骼，面部由十多块骨骼构成，而其结构也决定了人类个体之间面孔的差别。

　　“两大系统很简单，就是血液循环和神经系统。”陈焕然由此断定，法国的所谓换脸手术，仅是三层结构和部分骨骼的手术，所以勉强可以称为“换脸”；而根据媒体的报道判断，南京方面如果仅进行皮肤、皮下组织的移植也许不能称为“换脸”，这样做与一般的整形没有多大区别。另外，媒体报道上海的“换脸”也涉及到三层结构和骨骼，这和法国差不多，所以也可勉强称为“换脸”。

　　“假如有些医院根本没弄清什么叫‘换脸’，就打出‘换脸’的旗号，那就纯粹是为了引人注意，结果往往会延误病人治疗。”陈焕然认为目前媒体的过度关注，对于换脸手术的研究进展并不是好事，可能会适得其反。

　　手术台上的技术易解决，真正的考验在术后

　　目前“换脸”难彻底成功

　　现在讨论“换脸”，讨论最多的就是其手术台上的技术问题，“但这在国内早已不是新鲜事，甚至某些省级医院使用显微外科技术就能做到。”谈及“换脸”本身，陈焕然发出感慨，“但是，手术之后的问题如何处理和应对，才是整个手术面临的最大考验，在将来一段时间内，这些障碍估计都难以克服。所以‘换脸’难以取得彻底成功。”

　　按照陈焕然的说法，法国宣布“换脸”成功同样也仅仅局限于手术台上的部分而已。在其他前提条件具备后，换脸手术时需要至少接通20多个“接头”，每个“接头”都要包括动脉、静脉和神经，并使两者达到一一吻合，并保持通畅，度过72小时的急性危险期后，后面还有四个障碍，一个比一个难以逾越和克服。尽管法国“换脸”者感觉良好，但考验才刚刚开始。

　　“首先，就是排异反应，这是所有异体器官移植都面临的问题，而且面部的排异反应会最强，有可能需要终身服用免疫抑制剂来维持。”但“换脸”人如果终身服用免疫抑制剂，则可能面临癌症、器官感染的风险，而这样经济费用也将会非常高昂。

　　“其次，就是神经细胞的再生。”他说，在“换脸”中，其实手术连接的只是神经的外膜，内核则需要再生才能连接。好比一根电话线，手术连接的只是外皮，而内线需要自行连接才成。“这个需要半年时间才能看出效果。别说微笑，只要脸部能抽动一下，就已经能说明法国的手术取得了很大成功。”“再就是脸部的色素沉淀问题。”他解释说，人与人之间的皮肤不同，移植后很容易形成一张“花脸”。

　　“最后就是面部肌肉记忆功能的恢复。”陈焕然举例，好比乔丹打篮球、伍兹打高尔夫，就是人体小肌肉具有记忆功能的结果，它们已经适应了大脑给出的信号，但在“换脸”后需要重新适应，这要心理、康复医生的配合治疗，已经超出了临床医学研究的范围。

　　此外，陈焕然表示，“换脸”者还要克服自身的心理障碍以及被社会所接受的问题等等。“所以，‘换脸’是一个系统性工程，并不是一个医生、一个医院或一个学科所能完成的。”

　　“但是，换脸研究还是要进行，毕竟有人需要这项手术。如果条件合适，我可能先为王先生做50%的脸部手术，然后边研究边总结，隔一段时间后再做一两个病例，以便为日后总结积累经验。”

　　涉及从业资格和医学伦理，规范管理为当务之急

　　有关专家态度谨慎

　　对于“换脸”，上海医学伦理学会秘书长、上海中医药大学教授樊民胜基本持否定态度。他认为，“换脸”供体若是来自死者，而是否得到其亲属的认同至关重要；公安机关可能也会在执法时碰到一些麻烦。樊民胜主张使用基因科学，用本人的干细胞培养器官，这才是研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