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的魔咒：全球每年仍有60万人因此死亡

“你的去世是一个巨大的悲剧，我的人生从此支离破碎。”几度哭得昏迷过去的女士，醒来后在日记里悲伤地写道。此后每年的12月14日，她都会在日记里重复这句话。

　　没有人会料到，日记的主人情绪会低落到如此地步。在世人的眼里，42岁的女士可是无比风光、无比尊崇的维多利亚女王，这位“日不落帝国”的女王，也是英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

　　1839年，林则徐在虎门销烟，次年年初，正是这位即位刚刚3年的女王，在英国议会发表演说，呼吁“为了大英帝国的利益”，将发动第一次鸦片战争。21年之后，所有的风光与荣耀都在女王内心的世界里戛然而止。一切都源于她的丈夫阿尔伯特亲王在1861年12月14日去世。

　　让女王的人生支离破碎的，则是一种至今仍惊扰着人类的疾病——伤寒。

　　几乎所有的医学家都认定，伤寒的历史已经非常漫长，但它究竟于何时开始侵扰人类，至今无人得知。

　　早在东汉末年，名医张仲景已在其《伤寒杂病论》序中，描述过他的家族所遭遇的悲苦，“犹未十年，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而从西汉中期开始，历经三国和魏晋，这种流行性恶疾，曾周期性肆虐当时的人们达200余年。在西方，据说罗马帝国创建者奥古斯都所患的百药难医的病，极有可能也是伤寒。幸运的是，他最终被一位名叫安东尼奥·马萨的罗马内科医生治愈。

　　但医学家们可以肯定的是，伤寒的传播或流行，常常建立在居住环境恶劣或被污染的基础上，尤其在战乱之后，脏乱的环境，更容易让伤寒露出它的狰狞面目，并且这种疾病常从“口”入。

　　最早发现伤寒通过水和食物传播的，是英国内科医生威廉·巴德，不幸的是，他在19世纪40年代宣布自己的观察结果时，遭到了反对。从流行病学角度得出的结论，并未引起时人太多的重视。

　　人们很快就付出了惨重代价。1853年，克里米亚战争爆发，战争期间“数以万计的士兵由于染上伤寒而病卧医院”，伤寒的杀伤力已超过战争本身，据不完全统计，导致士兵死亡的人数几乎十倍于战伤致死人数。在《时代》记者的报道中，英军几乎被疫病彻底打垮。

　　之后没几年，伤寒更是夺去了阿尔伯特亲王的生命，让当时世界上最风光的女人瞬间陷入了人生的低谷，在给亲友的信里，心力交瘁的女王甚至感叹“世界已经死去了”。

　　好在医学家的心未死。1878年，德国人卡尔·埃贝特和埃德温·克勒布从细菌学角度确定“伤寒致病微生物是伤寒杆菌”。而英国医生阿尔姆罗斯·赖特研制的伤寒疫苗问世，则要等到整整20年之后。

　　就在人们为疫苗的研制成功欢呼时，“伤寒玛丽”的出现多少又让人们措手不及。

　　1906年8月底，纽约银行家华伦的一个女儿感染伤寒。接着，华伦夫人、两个女佣、园丁和另一个女儿相继感染，住在屋子里的11人，有6人患病。

　　纽约卫生方面的工程专家乔治·索柏调查了这次伤寒。虽然3周前华伦新雇的厨师玛丽·梅伦在第一个患者出现后，已经离开，但索柏认定疫情与这个女人有关。随后的追踪调查发现，她最近工作的7年，换了7个工作地点，每到一处都会暴发伤寒，共造成22人感染，其中1人死亡。

　　被索柏怀疑，这让玛丽反应激烈。在她看来，自己身体棒棒的，却被称为把病毒传染给别人的“健康带菌者”，这是索柏对她的侮辱。于是，她抓起一把大杈子，便朝索柏戳了过去。

　　最终，身体健康的玛丽还是被强行带到医院，化验结果表明她的确是一个大量散播伤寒杆菌的伤寒病原携带者。她被人们称作“伤寒玛丽”并遭到起诉，最终被判到北布拉泽岛隔离。

　　在一次次抗议后，她与当地卫生部门在1910年2月达成和解，承诺不再做厨师的玛丽被解除隔离。

　　5年后，曼哈顿妇女医院暴发伤寒病，25人被感染，2人死亡。在这家医院的厨房里，人们再次找到了玛丽，只是她已改名为“玛丽·布朗”。

　　就在玛丽化名重操旧业的前一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战争开始不久，起初在塞尔维亚战俘营流行的伤寒，迅速让周边的居民区遭殃，短短6个月就令15万人丧生。此后疫情迅速蔓延，大战持续的4年间，由战争引发的这次伤寒大流行，共夺去300多万人的性命。伤寒真正带给人类灾难性的生命损失，也正是在战乱频仍的20世纪。

　　但在远离战场的美利坚，人们更关心的是玛丽。她被逮捕，并被送回北布拉泽岛隔离，在患中风半身不遂6年后，于1938年去世。

　　不过，即便在玛丽去世的十年后，医学界对伤寒病人也只能采取辅助性的治疗，难以采取根本性的治疗措施。马萨所开创的古老的冷水浴疗法，竟被后人沿用到20世纪。

　　尽管已到了21世纪，医学技术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伤寒疫苗的有效率也达到了90％以上，但据世界卫生组织保守估计，全球每年大概出现1600万到3300万伤寒病例，大约导致60万人死亡。而防治伤寒最根本最有效的措施，还是改善公共卫生条件，尤其是饮用水的净化和卫生，防止病从口入。

　　似乎没有人知道，这不知道始于何时的伤寒，又会在何时终结，它常常在人类不留意它时，让人们的生活支离破碎，好似一个如影随形的魔咒，笼罩着人类漫长的历史。 (责任编辑：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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