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阳光很好,用来遮光的窗帘拉下来一半,窗台上堆着几摞英文文献。 施一公的办公室不大,一张办公桌,一条待客的沙发,两个书柜。办公室就坐落在实验室对门,可以随时很方便地“跟学生说话”。 办公室斜对门的一个走廊凹处,有个紧急淋浴喷头,“供实验室人员遇到化学药品紧急事故时使用”。 办公室墙面的白板上,用磁贴压着两张他与奥运火炬手金晶的合影,他解释说:“照片是2008年4月底清华大学运动会结束后拍的。她很了不起,我敬佩她!” 书柜里,最显眼的是一对龙凤胎儿女的照片,还有一排颜色鲜艳的带拼音的故事书——这是给孩子们准备的。 5月下旬,他要去美国搬家,把整个家搬回北京,太太和孩子也回国。因此他无法参加本刊将在北京举办的活动。他妻子也是清华大学生物系的本科生、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博士,目前在美国强生公司工作。记者问:“那不是太可惜了?”他反问:“那你说怎么办?” “科学是高尚的,但科学家不一定就高尚” 这是个很认真的科学家,而对另外一些带“最”字的“限制性很强的问题”,他会觉得:“回答起来比较不可能。” 最满意的工作是什么?“那只能是我正在做的这个课题。” 问他:对你影响最大的书、电影是什么?沉吟良久,他字斟句酌地回答:“长期地说,没有。” 但他同样会字斟句酌地说出一句很文艺的话:“我们总是生活在一个表面现象统治和笼罩的世界里。”这句话不只是抱怨,他是认真的。 他说:“咱们国家太看重外表。比如,只有在中国介绍学术人物的时候,先介绍其领导职务,然后是比如院士、获奖等等,最后才提及是某某教授。”他觉得,这样不好,“这个人会被神化,对青年人的影响尤其不好。” 他甚至说:“两人认识了之后,在平时的学术、生活交流中还称呼头衔,我觉得那是对一个人的讽刺和对科学文化的鄙视。学术人之间,互称‘老师’足矣。” 说到4月底刚刚当选美国科学院院士的前辈师友蒲慕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神经生物学部主任),“从前我总是叫他‘蒲先生’,他坚持我们叫他老蒲就行了。” 传说中的大科学家都是谦虚、治学的圣人,对名利毫不关注。传说:“那些得诺贝尔奖的人,都是半夜被叫醒,然后觉得很意外。” 他批驳,“那不是真的。他们意外的是半夜的电话,而不是获奖。我还真不认识哪个诺奖获得者认为自己不该得。大家打破头地往里挤,一次次坐飞机去斯德哥尔摩游说诺奖委员会。如果得不了,心情郁闷,有时还会写很长的信抗议。” 他说:“科学是高尚的,但科学家不一定就高尚,大家千万不要把这两个概念混淆、把科学家神化了。” 他会反问:“对名利的追求同样可以作为科学的动力,为什么一定要探索未知才是科学的动力呢?” 谈到自己“大牛施一公”的名声,他叹了口气,说:“看现在网上炒的、骂的,甚至支持的,其实了解我的并不多。” 他说:“我很希望大家知道我是个很正常的有理想、有追求,但也有私欲、有平常心的人,只是在过去的20年里,学术做得还可以。” 这一年 一个人回到清华的这一年,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早上8点多去实验室;吃饭,在食堂解决;想运动的时候,去操场跑几圈。住处离学校近,走路15分钟,骑车 5分钟。他还特意去旧车铺买了辆旧车代步。 对回清华后的第一年,施一公自己的评价是:“还行。”他给自己打了80分。 |